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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曾在《诗意语文——王崧舟语文教育七讲》的自序中提及:


“诗意语文不是一个名词,不是说有一个静态的、现成的诗意语文可以供我们去模仿甚至膜拜,没有,根本没有那么一个东西存在。诗意语文只能成为一个动词,一个过程,你不可能得到她、拥有她,你只能在行进的过程中不断体验她、观照她,而在这样一个即时即是的过程中,你发现了自己灵魂深处的一些感动、一些悲悯、一些纯真、一些美好。于是,你在成就诗意语文的同时,也成就了自己的诗意人生。”


“诗意语文与文本秘妙——王崧舟师徒阅读教学观摩研讨会”的策划与举办,是诗意语文的又一个行进姿态。这其中,七节课的展示与观摩无疑是这一行进姿态中最美、最富诗意的剪影。


在林珊执教的《唯一的听众》中,我看到了自己的《二泉映月》的倒影;在才华执教的《刷子李》中,我看到了自己的《两小儿辩日》的碎片;在绍国执教的《冬阳·童年·骆驼队》中,我看到了自己的《慈母情深》的镜头;在丽玲执教的《夜莺的歌声》中,我看到了自己的《普罗米修斯》的线索;在钱锋执教的《诗经·采薇》中,我看到了自己的《长相思》的意境;在林莘执教的《游山西村》中,我看到了自己的《枫桥夜泊》的另一番天地。


是的,这些课,无疑是对诗意语文最生动、最具质感的诠释。但是,影响的焦虑并没有让他们失去自我。他们依然是他们,而我,也依然是我。诗意语文绝非某个人、某个团体的专利,我们行进在各自的朝圣路上,迎来各自的生命的精彩和诗意。


一、栖身秘妙:在不朽的文字中发现诗意


语文的诗意在哪里?在文本,在文本之美,在文本的秘妙中。文本之美是诗意语文的基点和出发点。诗意不是外加的,诗意是文本本有的、内蕴的。语文教学指向文本秘妙,实在是诗意语文课程论和教学论的第一法则。


文本秘妙,就是“人人心中有、个个笔下无”(王国维语)的言语个性、言语智慧和言语创造,就是文本的美之所在。发现、开掘文本秘妙,无疑是在为诗意语文这潭活水正本清源。七节观摩课,在文本秘妙的确立和处理上,是高度自觉、一以贯之的。


文本秘妙,在精致的构思技巧上。《与象共舞》一课,紧扣课题逐一展开。教学指向的是文本的“双关”写法,其实,双关在这里更多是作者的一种创作思路。就全文的构思看,与象共舞既有“和大象一起跳舞”的表层意思,更有“和大象和谐相处、亲密无间”的深层意蕴,而且,这深层意蕴才是文本的主旨所在。所以,作者真正着墨“和大象一起跳舞”的文字比例并不大,相反,在近五分之四的篇幅中所写的内容均与大象跳舞无关。但是,在领悟了“与象共舞”的深层意蕴后,我们不得不为作者精致、精巧的构思而拍案叫绝。原来,文本的一字一句无不在写“与象共舞”,那种人象合一的天地奇观、天作之合。双关构思,正是文本最深刻的诗意所在。


文本秘妙,在不朽的精神母题上。《诗经·采薇》一课,抓住“杨柳依依”这一经典意象,一唱三叹、层层递升,力图进入我们民族性格中最凄美、最柔软、最精微的精神寄托。显然,《采薇》一诗,“杨柳依依”这一意象的创造、传承、并最终化为“送别”这一精神母题,无疑是其最大的文本秘妙。是的,自《采薇》始,这“杨柳依依”的动态意象以及意象所蕴涵的那种送别的忧伤和盼归的期待,成了我们民族一代又一代约定俗成的心理记忆和诗性寄托。


文本秘妙,在深邃的哲理境界上。《游山西村》一课,毫无悬念却别出心裁的演绎出“山重水复疑无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”的哲思意蕴和人生境界。说毫无悬念,是因为这两句诗的象征性哲理早已家喻户晓,因此,将文本秘妙锁定于此,是意料之中的事。说别出心裁,是对哲理意蕴的感悟过程,这种感悟是充满诗性的,在置身意境中感悟、在知人论世中感悟、在联系类比中感悟、在切记体察中感悟,诗意融化了高深、坚硬的哲理。


文本秘妙,在出乎意料的章法上。《刷子李》一课,经过二度设计、二度演绎后,学习目标的指向变得非常明晰了。舍弃了“侧面烘托”,舍弃了“细节描写”,全课紧紧围绕“一波三折”的叙事技巧,抓住“果然、轰然、悠然、居然、竟然、忽然、恍然”等表现心理变化轨迹的词语线索,巧妙而自然地揭示了“一波三折讲故事,文似看山不喜平”这一文本的核心秘妙。


文本秘妙,在细致入微的线索上。《唯一的听众》一课,在充分感受到“不教而教”的教育智慧的同时,也集中挖掘了“我”的心理变化过程这一言语表达秘妙。纵观全文,“我”的心理变化成为一条贯穿始终的线索:“十分沮丧”——“充满神圣感”——“又沮丧起来”——充满歉意——“羞愧起来,同时有了几分兴奋”——“洋溢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”,这样一个心理变化过程,写得曲曲折折、委婉细腻,不难发现,“我”的心理变化主要是受到老人的默默鼓励与呵护,以致后来,“在各种文艺晚会上,我有机会面对成百上千的观众演奏小提琴曲。那时,我总是不由得想起那位‘耳聋’的老人,那清晨里我唯一的听众……”唯一的听众成了“我”终身的老师、心灵的导师。


文本秘妙,在鲜明的语言节奏上。《冬阳·童年·骆驼队》一课,通篇洋溢着的是一种“慢”的节奏、“慢”的情调、“慢”的话语风格和生命回忆。于是,“慢”成了文本的一大秘妙。这“慢”,既是一种降低速度的缓慢,也是一种放宽心理的舒慢,更是一种细细回味的闲慢。表现在话语节奏上,就有了“那样丑的脸,那样长的牙,那样安静的态度”的复沓句式和“夏天过去,秋天过去,冬天又来了,骆驼队又来了,童年却一去不还了”的回环语势。


文本秘妙,在匠心独具的表达手法上。《夜莺的歌声》一课,环境描写是其重要的文本秘妙,我们在这里能发现并确认着环境描写的种种作用和意义。譬如,“大道两旁”的描写交代事情发生的地点和背景,增加真实性;譬如,“树林深处”的描写渲染着紧张、危险的故事气氛,引人入胜;譬如,“林中空地”的描写推动着故事情节的发展,期待高潮;譬如,“围墙旁边”的描写反映了人物的性格和品质,余音绕梁。这些,不正是文本诗意之所在吗?


二、营造气场:诗意的濡染与教化


如果说文本秘妙是诗意语文的基点和出发点,那么,教师的诗意教学则是诗意语文的关键和互通点。教师的诗意教学,前联文本、后接学生,是疏通、沟通和贯通文本诗意和学生诗意的桥梁和纽带。诗意教学的策略和路径应该是多维的、立体的,往往因人而异、因文而异、因课而异、因生而异,但在表面不一致的背后,则是某种更内在、更本质的同构一致。这里,诗意语文课堂上的“气场”则是一种本质的同构。


没有气场的课,不是诗意语文的课。课堂气场是一种无形的存在,但却无处不在、无时不在。有气场的课,有教学魅力,有精神吸引力,有浓浓的氛围和情调,它是一堂课的精神风貌和气质的集中诠释和高度表达,它对学生语文素养的影响是一种“随风潜入夜、润物细无声”般的濡染。不知不觉地投入、悄无声息地习得、自然而然地感染、深入骨髓地浸润,这一切,正是课堂气场对学生生命气场的诗意教化。


营造气场,就是要准确把握一堂课的情感基调。作为文本的《唯一的听众》,它的情感基调是温馨、平静的;作为课的《唯一的听众》,它的情感基调一样也是温馨、平静的。整堂课没有大喜大悲、大起大落的情感张力,有的只是如坐春风、如沐春雨般的温婉和淡定,林珊的教学语言如拉家常般的自然平和,典型语段的朗读从从容容、不徐不疾,对老教授的形象气质也紧扣文中三次出现的“平静”二字,于“平静”中学生慢慢体悟“不教而教、大教立心”的智慧和境界。正是和谐统一的情感氛围,营造出一种柔美、感人的气场。


营造气场,就是要艺术构建一堂课的教学节奏。课堂节奏是一种合于规律的变化,起承转合是一种节奏,前后对比是一种节奏,螺旋递进是一种节奏。有节奏就有气场,有气场就有诗意。《诗经·采薇》一课,所呈现的是一种回环复沓、盘旋而上的课堂节奏。课的第一乐章是对“杨柳依依”、“雨雪霏霏”的直观凝视,感受到的是一种优美的意境;第二乐章引入诗的后半部分及历史背景,由“我心伤悲,莫知我哀”中感受到诗的凄美意境,节奏为之一变,境界为之一升;第三乐章以“杨柳”为线索,拈出一长串含有“折柳”意象的古典诗词,于送别的忧伤中感受盼归的守望之情,课堂节奏再次一变,进入一种醇美的境界。


营造气场,就是要高度整合一堂课的多种元素。课堂元素,包括文本、语言、媒体、环境、手段等。每一种元素,既有认知的功能、又有启示的作用、还有审美的价值。诗意语文对课堂元素的关注,不仅指向认知的、启示的,尤为重视审美的。对于各种课堂元素的选择和使用,都力求在审美这一维度上得到整合。《冬阳·童年·骆驼队》在音乐这一媒体元素的使用上,可谓苦心孤诣、水乳交融。无论是在《禅诗》的背景音乐下悠然朗读“学咀嚼”的语段,还是在《风之语》的背景音乐下怡然想象驼铃声的弦外之音,都让人心旌摇曳、心驰神往。


《未完待续……》


杭州市拱宸桥小学  王崧舟